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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是真难”
“我是无知者无畏。”郝玉青在接受英国广播公司电话采访时,笑着承认这一点。“刚开始不知道翻译金庸那么难,后来才知道,但没有退路了。”
郝玉青1985年出生在瑞典。她父亲是英国人,母亲是瑞典人。她本人从小在双语环境里长大,小时候就向往“山那边”的异域,那股别样的风土人情和文化。后来,她在英国牛津大学和中国台湾学习中文,包括文言文,又在中国生活工作了几年。她在中国做过书籍版权代理,为电视台和广告公司当过顾问,还嫁给了一个台湾男生,并在两年前有了个小宝宝,现已全家回瑞典定居。
郝玉青说,她不是武侠小说迷,也不是“金庸粉”,只是学中文时朋友们敦促她一定要看金庸。谁曾想,看着看着就喜欢上了,翻着翻着也就有了更深的理解,她也就此成为“金庸粉”。
郝玉青在电话中对英国广播公司表示:“翻译《射雕》也是我自己变成熟的过程,我了解到自己的优缺点。随着人物打来打去,我自己也在矛盾纠结,自己跟自己打来打去。最后,当然还是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坚持。”
报道称,郝玉青对之前的金庸小说英译表示“尊重”,但她希望以自己的方式来诠释。郝玉青说,原汁原味或许难以企及,但至少可以营造一个自成体系的“英语版金庸”世界。
翻译金庸(的作品)难——这是翻译界公认的。独特的“金庸体”语言半文半白,还夹有律诗、四字格和成语典故,让人感觉像是传统话本小说。除此之外,译金庸之难,还在于要翻译文化,翻译意境。
翻译远不止字面
在郝玉青眼里,情节、故事在翻译时要忠实细节到什么程度,应该视情节而定。金庸的中文读者或许陶醉于他描述高手交锋场面的语言,这在英语译本里或许达不到十全十美,那就只能抓重点,也就是故事情节。
“翻译们都知道,要把动词译出原文的神韵来,是会令人抓狂的。”郝玉青透露了一个小秘密,就是她在翻译时,会自己在屋里比划这些招式。
有了亲身体验,郝玉青才确定是该用“砍”还是“削”,才敢确定把“懒驴打滚”直译成Lazy Roll能更加形象直观,而且能直接把读者带入金庸的武侠世界。
至于“九阴白骨爪”,金庸笔下最突出的展示是骷髅头盖骨上能正好插入五个手指的五个洞。郝玉青用骷髅()代替白骨(bone),把这恐怖招式译成Nine Yin Claw。
为流畅、易懂,不一定非死抠字眼,逐字硬译。一场恶斗,纸上描述最好一气呵成,栩栩如生。郝玉青这般认为。
在翻译过程中,令人抓狂的时刻也不少。比如,中国古时候一天按子丑寅卯……依次划分12个时辰,那对于约好“亥时三刻”在哪儿碰头这个时间点,翻译时可以用午夜替代吗?
郝玉青为这个亥时三刻的时间转换查阅资料时发现,唐宋年间时辰制度有一个变化,结果还得再查更多资料,以防弄错时辰。当然,也有一些地方的细节不那么关键,对情节发展、人物刻画无大碍的,就可以不那么叫真。
至于著作中的人物,郝玉青最喜欢的人物是江南七怪,因为他们很滑稽、好笑,他们的互动夸张,外表无法恭维,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但仗义、善良。郝玉青将“七怪”翻译成Seven 。郝玉青还用“是个好人,但刻画得不像七怪那么丰富”来形容郭靖。
郝玉青说,在一年半的翻译中,她跟这些人物朝夕相处,同喜怒共哀乐,“现在他们就像我的老朋友,就熟到那样”。
据报道,郝玉青的译本对四字格、成语、专用名词的处理是视上下文直译,武术招式有既定译法但较晦涩难懂需要解释的,反而意译更好,容易理解,就算听起来有些奇怪也无妨,因为可以避免译本东方元素尽失。“读者应该感到在读金庸,而不是读郝玉青。重点是金庸,而不是郝玉青翻译金庸。”郝玉青说。
英国广播公司在报道中提到,碰金庸是需要勇气的,金庸武侠小说自成门派,金庸研究也几乎演变成“金学”。郭靖、黄蓉等一干英雄大侠问世60年,在华语天地风靡数十载,怎么现在才由一个80后瑞典姑娘将他们带入英语读本圈?这篇英媒报道也给出了一个回答——反正不会因为这件事很容易。
中国武侠小说在国外不乏市场
据报道,郝玉青2012年开始为《射雕》英译本找西方出版社,而且要找面向大众市场的非学术专业出版社。她学中文时看金庸上了瘾,“欲罢不能”,再加上从事图书版权代理工作,她发现金庸在西方市场有潜力。西方书店里缺武侠小说,而网上众多非授权翻译又说明有市场需求,于是,她就决定要做这个项目。
选择面向大众市场、有全球商业营销的出版商,可以避免定价过高、目标市场过窄、跟通俗作品阅读大众脱节的问题。报道称,出版社在做前期市场调查时,请了两位懂中文的西方人读中文版《射雕》,他们都说好看,其中一位看了部分英语翻译草样的英国姑娘也觉得武侠不难懂,可读性也强。但其实,这家出版社编辑早就“咬定”要出这本书,谁都别想抢走。
郝玉青认为,金庸并非通俗武侠,他写人物,而且武功依附于人物和情节,故事嵌在历史动荡的大背景里,虚实交织,有质量,有地位,是经典,同时,金庸会讲故事,故事有乐趣。
可有一个问题是始终逃避不了的,对于无法读原文领略“原汁原味”的西方读者,尤其是不怎么喜欢打打杀杀的人,金庸的江湖情仇故事还能有那么大魅力吗?郝玉青说,这要等书出版上架后才能知道,好故事长脚,不胫而走。
文化不存在壁垒
在郝玉青看来,把金庸武侠“东学西渐”,文化不是障碍。“中国版《指环王》”这个说法尽管不足以概括金庸的《射雕英雄传》,但至少可以说明两点:第一,西方文学世界里有类似中国传统“侠文化”的位置;第二,如果《指环王》能移植到华语世界,那么《射雕》也同样应该能移植到英语世界,当然,很多中文读者是先看了《指环王》电影才知道这本书的。
英国广播公司写道,在历代翻译的帮助下,跨越中西文化藩篱,进而登上中文书架的西方英雄有不少,比如,西班牙骑士唐吉珂德、苏格兰民族英雄华莱士、英国的亚瑟王和他的圆桌骑士,还有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罗宾汉。
据报道,金庸从1955开始写武侠小说在报纸上连载,到1970年代停笔,一共写了15部;除《越女剑》,其余14部每一部书名第一个字连起来即成一个对子: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这些作品风靡东亚和东南亚地区,一次次被改编成电视剧和电影,除授权正式译本,也有不少非正式译本在网络流传,韩国、越南、日本等地也曾连载、翻译金庸作品。
报道称,已有授权英译本的另外三部金庸小说包括:《书剑恩仇录》(The Book &The Sword,香港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把原文二卷缩减到一卷,由 译;《雪山飞狐》(Fox of the Snowy ,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出版),由莫锦屏( Mok)译,后来有其他出版社再版发行;《鹿鼎记》英译三卷本(原文五卷)由汉学家闵福德(John )在香港理工大学任教期间组织翻译。这些译本主要面向西方学术研究机构和图书馆。网上有不少金庸小说的未经授权翻译的英文译本。
郝玉青说,许多人是在年轻时读金庸,也成为金庸的粉丝,金庸在他们心目中占据了特殊地位,不容冒犯。所以,她始终保持谦恭敬畏之心。
来自央视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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