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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我毫无悬念地进入了中学,却并没有如愿以偿地进入市西中学,原因是我犯了一个“小”错误,我在作文中嵌入了自己的名字,小学老师只说不能把名字写在卷子上,却没有说不能嵌在作文中,如此被扣了五分,与市西中学以半分之差失之交臂。
不成想,却因祸得福,当然,塞翁失马的故事一波三折,我的故事也同样如此,所以是福是祸还很难说,反正人生既不能从来也不能假设,有二点可以肯定,第一,要是没有那个小错误,我的人生一定不是如此;第二,如此的人生,我很满意,也很喜欢。
我的中学叫做七一中学,算是区重点学校,但却是静安区大学升学率排名第二的中学,超过了市重点的育才中学。当时的育才中学,有大量的保送名额,但学校和专业都不热门,所以实际的升学率,七一是高过育才的。在九十年代,育才曾经“收购”了七一,后来七一又成为了独立的学校,我总算还是有母校的。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去查了一下,现在七一中学的全称是“同济大学附属七一中学”了,有趣。
七一中学,英文名是 Qiyi High ,不过,在我读书的时候,却不是这个名字,而是 July 1st High ,七月一日,对的,就是这名字,我起的,我在高中编过英文的校刊,用的就是这个名字。我承认,我是故意把校名和某组织联系在一块儿的,甚至在后来的某个事件中,我还为七一想了个口号,叫做“七一风尚,爱国爱党”,那时每张大字报的第一句,都是“七一风尚,爱国爱党”。什么?阁主是红卫兵?那怎么可能?我是1984年入的中学,要是赶上红卫兵的年代,以我的出生,怎么也轮不到写大字报的。
七一中学很牛,牛到什么地步?牛到我们的校长是美国迈阿密大学的名誉博士,对的,就在1984年,在大多数国人还不知道美国在哪里的时候,在大多数国人还认为那是帝国主义国家的时候,我们的校长就己经是美国一所州立大学的名誉博士了,那一年,他54歳。
为什么是54歳?因为六年后,我快毕业的时候,我拿到了人生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中国的选票,我发动全校高三的学生不要选校长做区人大代表,于是他落选退休,据说如果当选还能再干二年,所以那年他应该六十歳,六年前,则是五十四。
我和校长有些恩怨和误会,个中的故事和原由至今还不能写出来,既不是校长的错,当然也不是我的错,你们什么时候听说过阁主认错的?我们的恩怨甚至不是个人的,而是时代的,越到后来,我越能理解他了,只是没有机会再和他道个歉。
其实有过一次机会的,那是我读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在常熟路华山路口碰到他,彼此寒暄了几句,就告别了。回到家中,我告诉父亲,说是路上偶遇校长,校长还说请我去他家里玩;父亲听了后回我一句:“那是他怕你打他!”各位看官,千万不要以为我是个鲁智深式人物,一言不合拔拳就打,其实我没有打过任何人,没有打过同学,更没有打过老师,我说了,我是1984年入学的,并没有赶上那个年代,要是赶上了,我肯定也是被打的。
七一中学的门开在陕西北路上,边上是个与我们校区差不多大小的院子,院子里一大片草地,一大幢洋房,那是上海辞书出版社的所在地。校门是坐西朝东的,进得校门,靠着北墙也就是右手边的,是一个传达室,小平房一个;左边则是个自行车棚。学校的主楼,是一个四层的“L”形建筑,短边贴着车棚,是各年级的教师办公室,长边在南边,从一楼到四楼分别是初三到高三的教室,从长边当中的楼梯上下。长边最靠西边,还有个楼梯,可以到达实验室和顶楼的大教室,这个大教室可以坐满一个年级的人,每周的校会,会有一整个年级的人在此当场聆听校长和教导主任的训话,其它年级的人则通过广播在教室里听。
长方形还剩二个边,即北面的长边和西面的短边,西面的短边和教学楼之间有个大概二三米的夹弄,这里是校射击队的训练场所。因为是个窄长条,大占地利之便,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在这里训练,可免流弹之虞。我就是射击队的成员,从初二玩到了高三,所以我可是“扛过枪”的,其实,我是打短枪的,还真没“扛”过。
北墙是黑板报,有撩檐,否则一下雨,黑板报就没了,我是样样都沾的,说到黑板报,有一次不以班级为单位的创作比赛,我还以一幅涂鸦获过奬。北墙在长边的四分之三处就结束了,那儿有幢二层楼的小房子,一楼是医务室,二楼是体育教研室,边上是广播室。
北面的长边还剩下四分之一,是个开口,后面还有个大约正方形的场所。正方形的最北面,是厨房和放体育器材的;东墙有扇铁门,可以通到隔壁的弄堂,但凡厨房用的东西就在这里进进出出,不用走正门了。
正方形的当中靠西,是一个花园,花园里最早是有喷泉的,花园朝北,有一座三层楼的花园洋房,很大的三层楼。第二第三层,就是初一初二的教室,其中数初一一班的教室最好,是三楼的一个朝南正房,有着一个和教室差不多大的阳台,女同学下课时可以在阳台上跳橡皮筋。二楼的厢房和三楼的厢房是其它班级的,二楼到三楼间的亭子间则是历史和地理教研室。
大洋房有二个楼梯,从正门走进有个大的旋转木梯,男同学们经常坐在上面滑着下楼。从后面走,有个小梯,二个大人走的话要错身而过。
一楼有个大堂,是大理石的地面,磨得光滑照人,大堂中沿墙有着数个玻璃柜,放着学校和学生获得的各种荣誉和奬杯奬状,我们校长的名誉博士证书,就在其中的一个玻璃柜中。可惜那时还没有射灯,只是靠大堂中的日光灯照明,否则的话,会很漂亮的。证书的内容我忘了,其实是从来也没有看懂过,在那个英语老师都没见过英文报纸的年代,一个初中生怎么可能认得出花体字的英文?我只记得证书前的中文介绍。
大堂左右各二间大房,左边是校长室和教导处,右边是后勤组与财务室,右边二间人来人往很是热閙,左边则冷清得多。我们的校长很有派头,一人一间大房,我是校长室的常客,所以知道里面的布局;我真的是常客,从初三到高三,我大概每週都會報到,甚至有些時候,我在校長室中呆的時間,比校長都長。校长室的北墙上有扇门,通到教导处,教导处我就更熟啦,一张桌是教导主任的,另一张是负责团队建设的老师,兼任团委书记,還有張桌就是給我留的,也許我記錯了,總共才二張桌,哪張沒人我就坐哪張,坐着……寫檢討。
往事,有很多,先开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