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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ng Ping, view, , Basel, 2019. Photo: Hnger / Basel
香港虽然被戏称为文化艺术沙漠,但是,还是有值得关注的本土画廊与本土艺术家。跟国内年轻艺术家的成名之路不太一样,他们往往需要一边从事非艺术的工作,一边坚持创作,累积作品,而不是一毕业(甚至没有毕业的时候)就顶着XXX工作室或者XXX老师的学生受到关注。从代表威尼斯双年展香港馆的李杰(Lee Kit)到黄炳(Wong Ping),前者70后,后者80后,都是熬得很久,才慢慢有了所谓的商业市场或者画廊支持。
Wong Ping
1984年出生于香港的黄炳,高中成绩不优于是父母送去澳洲留学,不想要考试的他读的专业是多媒体设计系。毕业回国之后,先是在印刷厂工作,开始学习使用各种软件,有了作品集之后,便顺利进入本地大型电视台参与后期电脑制作。两年后公司大规模裁员,上司转介至外资动画电视台从事短篇广告创作。至此,黄炳才有机会在工作空闲时使用现成器材做点动画创作并传至Vimeo分享出去,也因为这种分享使得画廊和博物馆的策展人对他与他的作品感到兴趣。
2015年,黄炳在咩事艺术空间的个展一隅,当时黄炳的作品稍显青涩,但是,却吸引了很多艺术圈友慕名而去参观,注意招财猫的手臂,WONG PING, view of his “ of ” at the That Can art space in Hong Kong, 2015. That Can .
要说奠定黄炳在香港艺术圈知名度的展览,当属香港艺术家李杰与 Wong在深水埗一间公寓里成立非营利空间“咩事艺术空间”( That Can )的个展“ of ”。展览上,黄炳被定位一位动画师(),强调其创作媒介的类别介绍至艺术圈,而像似个人经历自白式的作品《欲望》则道尽了全人类共有的烦恼与无奈(性与爱真的能分开吗?)。其实,作为动画师的黄炳,所触及的圈层并不止于艺术圈。2014年,黄炳已经有能力成立个人工作室“黄炳动画廊”(Wong Ping Lab),来和全世界各地不同的创意或者音乐公司有偿合作完成动画/MV。2016年,黄炳的作品《狗仔式的爱》(Doggy Love)得到香港独立电影节-第三文化电影节TCFF 最佳动画及香港精神奖,此前他更是已经有了美国第12届年度独立音乐-最佳专辑美术奖(No One 乐队 MV)的肯定。
由黄炳担任美术设计,No One MV"Under the Lion "(狮子胯下)的截屏
如今巴塞尔美术馆以5个展间,16件作品集中展示了黄炳从2013年到现在作品的展览“ ”(没有确切的中文翻译,直译为“黄金雨”,是一种特殊的性癖好,艺术家自言 就是想要撒热腾腾的尿到大家头上的意思),算是在古根海姆群展“单手拍掌”之后,全面了解他个人创作面向的展览。
Wong Ping, view, , view on HD film, Dear, can I give you a hand?, 2018, Basel, 2019. Photo: Hnger / Basel. of the , , Hong Kong / , and R. , New York
比起2015年的个展,黄炳作品叙事世故,动画风格多元,雕塑制作精良,对于“性”与“爱”的思考逐渐地上升到政治学层面,叙事风格从第三人称旁白式的叙事到像是电影默片时期的叙事风格,以精简的动画配搭如点评般的叙事(如《黄炳寓言一》),符合如今没有时间好好看一段视频而只想快速掌握要义的视觉习惯。
Wong Ping, view, , view (f.l.t.r.) on, rider R, rider A, rider T, Basel, 2019. Photo: Hnger / Basel
目前黄炳大部分的动画作品都可以在Vimeo看到,甚至可以下载下来。最早的作品是8年前的1分钟动画短片《乳粉粉》(Lin pink pink),那时的风格介于现实与动画之间,作品《太阳留住我》(Stop )、《欲望》( of )、《忧郁鼻》(An Emo Nose)、《狗仔式的愛》(Doggy Love)、《你要热烈地亲亲爹地》(Who’s the Daddy )等等则是大众对他作品风格的印像。
Wong Ping, 欲望, 2015 (Still)
得到大众的关注或者策展人的青睐,出乎黄炳的意料,但是,回看他过去8年的作品,确实符合了几个受到关注的规律,例如:鲜艳的颜色、悦耳的音乐、咸湿的故事。如此的关注与印象,自然也会引来话题与讨论的倾斜,艺术家经常被认为作品只跟“性”与“爱”有关,而忽略了观者自身的问题(对什么关心,也看到什么)。事实上,艺术家只是根据他自己生活、他的日记或者他身边周遭人所遇到的事情来编排作品脚本而已。
此外,黄炳作品的音乐性或者制作逻辑,对于华语艺术圈来说也颇为新奇,因为其逻辑并不是艺术院校科班的“录像艺术”或者“独立动画艺术”,在很大程度,他使用了MV的制作逻辑来创作他的作品。这种“降维打击”使得他的作品在艺术圈里能快速地被许多策展人识别出来,再加上,作品叙事相当具体且细腻,直接坦率的冷感幽默,造成他作品的内容扎实并不缥缈,使得对他作品的讨论与思考可以很快地展开,快速走红欧美艺术圈。
Wong Ping, 黄炳寓言一, 2018 (Still)
YT:虽然未能到场参观你的展览,但是,从展览平面图来说,看起来是一个有趣味性的空间布局。可以说说这次布展的各种安排,动线的安排等等细节,整体上你想要营造出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情绪使人沉浸在其中?
WP:大致上我根据动画作品去安排空间布局,每个房间都和动画内的情节有关,第一个房间就把4500只以上的金牙玩具有规律地放置在墙上,中间一个户外LED播放《亲,需要服务吗》。第二个房间比较小而且有窗,放置了三只弹簧人扮鼠。第三房间是阳具招财猫和《欲望》的房具。第四个房间是泄欲房间,一条巨而硬的阳具从地上露出,围绕播放著三个不同时期关于泄欲的动画作品。第五个房间是新方向作品,《黄炳寓言一》和《黄炳寓言二》,加上中间一个巨型“炳“字的充气弹床。整体上是要让动画中的虚拟环境扩散到现实中。
要注意手上的“指套”,Wong Ping, view, , view on, rider A, 2019, Basel, 2019. Photo: Hnger / Basel
YT:从展览作品的挑选上,许多为这一两年的作品,只有一件2013年的作品。从2013年到现在,你从艺术家前辈们那边得到的建议都是什么?现在的生活状态是你满意的与希望的状态吗?
WP:其实真正在所谓艺术空间中展出作品是2015年,前辈都认识不多,自己乱做一通。现在算是快乐的,但应该可以更快乐。
Wong Ping, 太阳留住我,2014 (still)
YT:性,是你其中之一的母题(motif),在#me too运动之后,你对这个议题的思考又是什么?
WP:对浪漫有所重新定义。重看大量爱情电影,基本上大部分剧情中,浪漫的开端或多或少都有点骚扰成份。我不敢再邀请心仪对象做爱,唯有耐性等待别人邀请,比较安全。
YT:音乐,在你的作品里也扮演很重要的角色,香港艺术家Ellen Pau曾经说过,声音比画面来得重要,对此,你怎么思考?你平常怎么积累你的音乐库?
WP:声音/音乐算是一种国际语言。声音和画面各有分工,能够互补不足,又能互相提升。但我的创作过程始终是画面主导的。音乐都没有特别累积,大部分随机即兴,有空便拿起吉他乱弹一段放进去,很随性。
YT:颜色,你的作品用了非常鲜艳的颜色。身处视觉犯滥的时代里,流行的颜色不是越来越柔和,就是越来越人工感,而你使用的颜色经常是纯度很高的饱和色。在这个前提下,你怎么思考颜色?
WP:没有特别思考,只记得大学上课时,其中一课是颜色科,教我们颜色冷暖和配搭,当时想,颜色本来就自己存在世上,为什么人类要设定什么色配什么色比较好呢?当时课上每人要配几种色,匿名贴到墙上,再投票选出最受欢迎的。我没心情跟老师的逻辑走,随便选自己喜欢的颜色便算了。结果票数最高,揭晓是我配的颜色,那一刻,全班女生流露失望表情。
Wong Ping,你要热烈地亲亲爹地 Who's the Daddy, 2017(Still)
YT:以你其中的作品《你要热烈地亲亲爹地》(Who's the Daddy)为例,主人翁跟一个拒绝婚前性行为的女基督徒恋爱了。可以理解为两个人出于对于自己身体与信仰的自我选择,然而,大部分的情况是,人是在不同情况下权衡利弊做出选择,这意味着真实生活中的人,其实没有像是你的故事那么简单(每个角色都有很清楚的立场与需求),而是在两个极端之间寻找中庸之道。这种不断博弈的过程,对人来说是一种消耗。你写了那么多故事,想了那么问题,也许都不会有答案,但是,什么问题,对你来说,一定要有答案的呢?
WP:当事情推到极端时,才能更清楚看到真相又或荒谬。就像拒绝婚前性行为,那拳交就可以了,那口交又算吗?拳交可能就是你说的中庸之道。没有问题有一定的答案,我问了问题,在制作过程思考了,答案未必有,但想法成了立场,可能比较重要。
要注意那银色的纸所造成的肌理,Wong Ping, view, , Basel, 2019. Photo: Hnger / Basel
YT:爱与连结,这也是你作品会触及的议题。现在,谈爱很俗气,谈“连结”就比较安全,是否我们对于“爱”的理解,也因为种种原因而扭曲了?
WP:爱与性是我作品的语言,但不是我想要探讨和谈的议题。爱好像从来都没有被理解,你问每个人对爱的定义都不一样,我们所理解的爱大部分都是电视电影等各种媒体告诉我们,本来就很扭曲。
YT:对你来说,一直支撑你去做作品的动力是什么?
WP:打发时间,让自己快乐,狂喜。
YT:人是欲望的奴隶,你认同这句话吗?
WP:不清楚,需要多些时间思考。但我认同人是猫的奴隶。